【德哈】红笼（上）
【德哈】红笼
△神父（入殓师）德x吸血鬼哈AU
△7.5k预警 be正剧向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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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研究莎士比亚，当个上等人，虽然你能迷倒剧评家，但却可能三餐不继，但你因香蕉皮而摔一跤，就能笑倒众生。”
01.
德拉科是一名入殓师。
应该说，他现在是，但曾经不是。他曾是一名神父，一名待在教堂里见来来往往的人礼拜、倾听所有人的祷告与忏悔的神父，他听过很多各形各色的故事，有些荒唐到他都想要发笑，这也让他偶尔会做梦，梦见自己成了灰尘、颗粒、液体，粘在行人的鞋底板，看他们结婚生子、生老病死，就像他会一直存在，存在在一个旁观的高位上。
德拉科的父亲也是一位神父，所谓子承父业，理所当然得让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卢修斯是在他二十七岁时逝世的，那消瘦下去的五官与紧闭的双眼，还有一头已经败落的金发束着被掩在棺内，让德拉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身处于在这个时间之中，无处遁逃。
他把卢修斯葬在了东剑桥郡的墓地。
那位置安静，没什么人造访，就连那块片区的神职人员都不怎么去。之后他去墓地里看过卢修斯两回，第一回他带了一束唐菖蒲，第二次他去得匆忙，空着手。石板路上被铺得十分平整，鞋底碾上去只会有少许沙砾的摩擦音，路修得有些曲折，德拉科费了番功夫才走到卢修斯的墓地。墓地的黑栅栏把外面湿漉漉的公路上刺耳的鸣笛声都阻绝开，里面是一片死寂，黑白的寂静。墓地里只有他一个人。
德拉科站定在卢修斯的墓前，微微倾身擦过父亲刻薄又冷漠的碑铭，然后开口说话。他告诉卢修斯纳西莎的情况不是很好，她总守着院子的水仙花，偶尔发点呆，偶尔唱点小调子，你以前常听她唱的，我想她该是想你了。语气没有卢修斯在世时的那股尊敬疏离的意味，倒是自在些。
黑色墓碑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插在绿植与泥土里，德拉科看着地下的野草，长得向上又一丝不苟，很卢修斯，他想。他说不准他想不想卢修斯，但待在墓园里给了他一股超乎寻常的疏解感，像另外一个世界。应该是想的，是思念的，最后他这样盖棺定论。
德拉科在卢修斯的墓前边待了半刻钟，等他再抬头时，才发现墓园并非只有他一人。
斜对角站着一个看身型和他岁数相差无几的青年男子，裹着风衣，黑褐色的，三分旧，一头乱糟糟的黑发，站立的姿势左脚重右脚轻，有够自在。他拿不准应不应该上前打个招呼，但在这样一个环境做这种举动该是挺奇怪的，而且他也不想多此一举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事，于是德拉科再擦了擦卢修斯的碑铭就打算离开，这时男子却转过身。
神职人员吗？介于男子和少年之间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挺友好，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好奇。德拉科这时才正眼看向那个青年男子。
黑发拢着不长不短有点遮住眼睛，绿色虹膜，挺少见，踩着有点旧的马丁靴，和风衣的颜色一个调子，怎么说，像是青年革命会里出现的第一批人或是领导者。德拉科颔首回了声是。
青年男子招呼他过去，德拉科在原地站定几秒，最后没有拒绝。走近了看男子面前的墓碑，很明显该有些年头了，石制的有些坑坑洼洼，爬着青苔没怎么打理过，名字和年份也有些斑驳不清，像笼着一层雾。德拉科和男子隔着点距离站定。
你不是这一片的神职人员吧？这里的教堂我都去过很多回了，你眼生的很。青年男子搓了搓显得格外苍白的手，耸了耸肩把它揣回兜里，很标准清晰的咬字，德拉科回了声对，他是亨廷登郡的。
噢，噢，亨廷登郡。青年男子点了点头，鞋底蹭着石板，绿眼睛在眼眶里不安分地转了转，打趣一般地说了一句，你看起来不太像个神父，嗯...有一部分不太像，是的。不过你眼里有些东西很有趣，喔对了，你可以叫我波特。
好家伙，德拉科暗地吁气，这语气听着像极了个喜欢对小辈评头论足的长辈。深秋的英国空气和风都是湿淋淋的，粘在德拉科的鼻腔和口腔里，他有些不适地清了清嗓子，马尔福就好，他说。
你也该看看，这碑看着就像有些日子了吧，是吧，马尔福？男子从兜里摸出来一包烟，拆了包装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迅速地看了一眼德拉科，也许顾及人的身份，并没有点火。德拉科顺着人的话点头，再仔细端详了一番碑铭，哈利....波特。于是德拉科顿了顿问，是你家人？
噢，是的，当然。男子咬着后槽牙固定住了烟，突然扯出一个笑容，连眼角都带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内部玩笑，咬字含糊不清地肯定了德拉科的问句。
哈利·波特，当然。男子又颇有致趣地重复了一遍，絮絮叨叨地，德拉科猜想他可能会讲个故事，关于那位波特的。所幸他接下来时间充裕，他也很乐于窥窃少许一个陌生人的过去。
他是一个爱花的人，男子说。
热情，很热情又十分友善。他是七月份的生日，正值盛夏，像把这个季节所有的蓬勃都栽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的父母早逝，亲戚对他也算不上厚道，但他父母留给他有几亩地，他对此十分满足，他成年后就离开了那些亲戚。他守着那地，就几亩地对他来说却是莫大的欢喜，种满了葵花，到七月黄灿灿一片，同夏天同他的生日一起盛开，像太阳和橘色的火焰，你知道的，那种篝火里橘红的那簇，和他这个人一样。
他养过一只白鸮，那年头养鸮的不常见，你应该能猜到....是的，一些象征，特别是在那时候，不过所幸他们的日子过活得都还不错。干活收花的时候他不喜欢雇别人帮他，他总觉得这事得他自己来才好。葵花的茎直立且粗壮，他每次拽住时上面的细毛都会蹭过手套，隔着棉麻传过去一阵火辣和略痒的触觉。
他五官生得和我很像，男子侧过过于苍白的脸颊，有一头黑色的短发，绿色的眼珠子，是的，像一湖水，但又充满意志力和坚毅，像夏天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他身形很瘦，或者是幼时伙食不好的原因，但他长大后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不像我的脸色，他的各方面都始终饱满。
他养了一只白驹，掺杂了些褐色的皮毛，他喜欢骑他往山坡上爬。他有两位格外要好的朋友，褐色蓬松卷发的姑娘和红发雀斑的小伙，罗恩与赫敏，我记得叫这么个名。他们的身影总是会在山坡浮动都线条里若隐若现，你知道的，盛夏的天蓝得不可思议，涂抹着蓬松的愉悦，与灿烂的辉煌融为一体。他们会大笑着扭打成一团，偶尔还会掺杂一两句少女的呵斥声，还有青草的味道混着被太阳晒干的衣服的味道，我想那很好闻。
男子笑了笑，有些消瘦却始终立体如同油画一般的脸颊蓦然生动起来，眼底沉寂的绿色被点燃了一把火，十分明亮。噢，好时光！他扬起语调感叹。
哈利——波特，他是一个爱花的人。男子又重复了一遍，德拉科默默听着，构思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一个生于太阳花丛中的少年的模样。一个爱花的人，嗯，当然也该死于花丛里。男子接上前边的话。
德拉科看向墓前的那束葵花，沾着雨露，张扬着花瓣，黄灿灿地安静躺下。那么他的太阳花城池会为他的离世叹息，德拉科抿了抿唇回应。
是的，是的，或许吧。男子好像被德拉科的话逗笑了一般，喉咙发出了一串短促的声音。可惜差不多是时候了，下午茶时间，不是吗？我得去赴个约，我想我们会再见面的，或许，毕竟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男子这样说着潇洒地蹬蹬马丁靴给德拉科行了个军礼，他咧嘴笑了笑，然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青草和雨露的味道，就一瞬间，但德拉科总觉得他闻到了。还有太阳花的味道。
哈利...波特。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
02.
德拉科作为入殓师的第一名服务对象叫哈利·波特。
黑头发，绿眼睛。安静地躺在台上，摆着始终苍白的脸颊和紧闭的双眼面向德拉科。 嗨，德拉科这样和他打招呼，波特，早上好。
准备器具花了些许时间，但他想尽善尽美。哈利一动不动地躺着，合着那双绿眼睛。绿眼睛，德拉科恍惚地想。
德拉科第二次见哈利是在初次见面后的第三天。照样是清冷冷、湿漉漉的天，低低压在教堂顶端，让一切都仿佛被浇湿透顶，玻璃上附着一层雾，把窗外的一笼绿色都模糊成一片扭曲的影子，大抵是下午三点，哈利造访。
依旧是那身装扮，风衣和马丁靴，还有仿佛永远不会认真打理的头发，不过好在他带了顶宽边帽。德拉科很快发现了他的存在，他们最后选择在教堂最后排的长椅坐下。
看来我的姓氏总还是有些知名度，德拉科率先开口，哈利笑了笑，把帽子摘下来搁到了膝盖上，他没有急着回复德拉科，只是颇有致趣地观望了一番四周的装潢，最后才不紧不慢地扬着语调附和，是的，很好打听，德拉科·马尔福，不是吗？
那片花田最后怎么样了？德拉科问到，哈利转过头看了看德拉科依旧凝视前方的灰蓝色眼睛，沉默了半晌，然后翘着嘴角告诉他，花田被一把火烧了。
你该听听他小时候的故事，哈利这么说到。
他的父母死于一场杀害，一场没有姓名的连环杀人案。没人知道那是怎么发生的，但一夜之间整个村庄都被染成铺天盖地的黑红色。他被母亲塞在一个简陋的地下室里，因此逃过了一劫，但却一直没有人能发现这样这个婴儿，断水断粮，额头上带着伤，高烧不退。命悬一线的时候才被外出办事路过村庄的他父母曾经的老师邓布利多发现。
他被邓布利多送到了与父母所在的村庄东西之分千万里远的德思礼一家，也就是他姨夫姨母家，但可惜这唯剩的亲人一家并没有带给他任何慰藉与温暖。
他们从小就把他锁进碗橱里，像关住一只被迫收养的流浪狗，他们瞧不起狗身上的癣，瞧不起狗双腿突出的骨头，他们厌恶他，倾尽所有力气只为对一个所谓的倒霉蛋或扫把星表达避之不及的排斥情绪。
弗农和佩妮乐忠于对他冷嘲热讽与言语的羞辱，这仿佛是下午茶之后的一件娱乐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他们会伸长自己扭曲尖酸的语调，弗农会顶起那增肥版阿富汗猎犬的大胡子，对他大喊大叫该死的男孩。但他却少见得并不畏惧，他会把那肿胀成紫色的肥胖脸颊看成一只埋在地里畸形的紫薯，一只紫薯精，是的，这要好对付得多。
他还有一位讨人厌的表哥达力，有着与弗农等量的身形，像吹过头的氢气球，随时有爆掉的危险。达力喜欢顶着那一脸粉红的银盘打脸说倒胃口的话，喜欢挥舞那被脂肪堆满圆鼓鼓软趴趴的拳头，像个为了母亲的偏袒而斗争的小斗士，达力整个人都被泡在父母的糖罐子里生长，像个长不大的巨婴。你知道的，现在独生子女的极端典型。
他被驱着做饭打扫，穿达力穿剩下的不合身的旧衣裤，留着一头黑发没人愿意给他打理，睡碗橱，和老鼠当朋友。啊，当然，这是很有辛德瑞拉的味道，但可惜这个剧本不是个童话爱情故事。哈利顿了顿，面向基督的雕塑端详了半晌，德拉科安静等待他的下文，然后他听到哈利放轻语调，带着叹息的意味说出一句话。
——我想这是个复仇故事。
那天我和你提过他的两个朋友，他们的家人也死于那场杀人案。是的，他们同仇敌忾。其实他本不知道父母的死因，但一切的开端只是因为一个夏天的梨子。八月末，隔壁邻居快熟烂了的梨子坠在树上，青与绿交替着掀成一片海浪，像偷情的情人一样穿过篱笆墙，伸到了他的面前摇晃。他摘了一个吃，就一个，吃得汁水淋漓满手黏糊，酣畅的感觉代替风钻进他的口腔和胃里，那一刻他彻底爱上了夏天，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落在脊椎上的棍棒与铺天盖地的辱骂，然后他在充斥着粗鄙下流的咒骂之中，终于听到了事实的真相。
夏天的尾巴依旧很热，潮湿的脊背被汗淋透，然后被熔化流下的黄昏会流过背，带起灼烧的、疼痛的感觉与眩晕，在辉煌的金色夏天里，他体会到了像他的碗橱一样狭小的快乐，还有对面原野一样无穷无尽的悲伤。
那他最后复仇了吗？德拉科接上话，哈利将手里的宽边帽转了一转，反问他，如果没有，你觉得一把烧掉花田的火会让他停止吗？
德拉科抿了抿唇，看着哈利苍白得不可思议的脸颊，黑头发，绿眼睛，没有血色却美丽的五官，像雕塑，像上个世纪的产物。
你知道水晶草吗？德拉科这么回答。长在悬崖和石峰里面，冲着太阳，看起来细小纤弱却生命力极强，易自播繁殖。五到七月就开花，五角星一样黄白相间顶着水晶一样的光辉，然后它会在太阳的火焰之中凋谢，在来年五月再次支起黄色的帽子，扑扑灰尘告诉你，它又回来了。
会停止吗？或许不会吧。
德拉科恍惚看着被满室烛光照耀下的那湖绿色，旺盛又悲伤，像衰败的，即将死亡的夏天。绿眼睛，那双绿眼睛。
你叫什么名字？德拉科最后问出一个问题，然后他看见哈利大笑了起来，把绿色的湖藏在缝隙之间，透露出些许的光。
...哈利·波特。
德拉科最后听见他这么回答。
03.
张开口腔，翘舌，轻轻爆破在嘴角，那么几个口型与声音搭建起来的，哈利波特这么个名字，德拉科记得清楚。他把手拿冷水冲了三遍，仔仔细细过到指甲缝里，每个地都保证干净，才拿出杀菌皂开始清洗哈利苍白的脸颊，手腕，还有那双细长又形如枯槁的，爬满烧伤的十指。
他第三次见哈利是在远郊的老酒馆。那时候对神职人员饮酒这种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是为了不引起额外的非议，德拉科还是选了处与他的管辖范围相隔甚远，也没什么名气的酒馆，说没什么名气都是客套话，破旧的木屋里边塞满了鱼腥与廉价烟草的刺鼻气味，左一具右一具臃肿的身体被填平在汗臭里，甩出来的钱袋子空空荡荡，摇晃着贫民窟的弧度。德拉科推开门的那瞬间，就没指望能有什么好酒。
他随便点了桶黑啤，劣质的麦芽与发酵味贴着舌尖流到胃里，点出一路的辛辣与火。德拉科被呛得眼尾发红。周围的人哄堂大笑，一个牵着网的渔夫拍着桌子问，伙计，第一次喝酒吧？德拉科把啤酒杯搁回吧台，不甚自然地搓了搓指节，半晌才不情不愿点了个弧度甚小的头。卢修斯在世的时候，他被限制的紧，也没有起过这种念头，只是人现在不在了，突然自己好像也就催生了中途被遏制的、迟来的叛逆期。他开始尝试去做些所谓出格的事情，比如喝酒，比如，没有向教会告发一位吸血鬼。
也说不准是为了什么，但德拉科总觉得哈利也没什么歹心。可能是那双绿眼睛？他想着，再去握啤酒瓶的杯柄，褐黄色的液体里边收纳着三束头顶惨淡的钨丝灯光，把白和昏黄缠在一起，打结，然后投入更深处的绿色里。....绿色？德拉科凝视杯壁的视线停顿了片刻，然后向后转身。
依旧踩着七分旧马丁靴的吸血鬼站在他身后，乱糟糟的黑发下面，苍白的脸上镶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绿眼睛，里面装着预料之中的神情，看似纯良，却遮不住深处嘲讽和好笑的意思。德拉科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打包票哈利是看到他喝酒时候的狼狈模样了。
哈利·波特，你的家人？哈？德拉科索性好整以暇地把手搭在吧台上，先发制人地挑了挑眉问。哈利往他身边坐过去，没所谓地耸耸肩，神态端得倒是轻松又坦然，怎么，难不成我自己就是不是我自己的家人了吗？德拉科听到哈利这般反问，被噎了一下，只好低骂句扯淡，哈利又大笑起来，神色全是得逞的意味。
我以为你会把我告发给教会，或者那什么反吸血鬼组织呢，你知道的，保不准还能得到不少好处...比如升个官加个职什么的？哈利压低嗓音凑到德拉科身边语速极快地说出这么一段话，语毕又神色自若地坐回原位，欲盖弥彰得好像两个地下党的交易现场，又或者是一对背德同性恋的幽会场面？德拉科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嘴上不动声色地回了句，没意思。
哈利盯着人略显刻薄的眉目打量，他可不觉得德拉科是什么厚道或者好心肠的人，一对眼睑顶着浅金色的眉盖下来的阴影，连看人也是往上翻眼珠，又冷又疏离，自持的过分，好人这个词可和他不搭边。哈利在心里来了个咏叹调，嘿，可不能把神父和好人划等号，毕竟教会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德拉科却是真的觉得单纯没什么意思，卢修斯总教育他利益至上，但事实摆在面前，升官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他有足够的财产让自己一生过得舒坦，而荣誉？几十年后都是狗屁。一个可有可无的升官机会和一段失不再来的神秘故事，他宁可选择听起来就更有意思的后者。更何况，拜托，迟来的反叛精神对吧？总要把一个精神进行到底。
所以，你复仇失败了，而他还把你变成了吸血鬼？德拉科侧过身去把手肘撑在吧台，不怀好意地开口。介于哈利刚刚的嘲笑神情，为了掰回一局，德拉科开始不留余力地挖苦哈利。
说不上失败，毕竟他被我杀了。哈利抢过德拉科的酒瓶朝喉咙灌了两口，神色做作地扯出一个阴恻恻地笑，但显然德拉科不吃这套。不过一场伟大的战役总是惨烈，不是吗？我和罗恩、赫敏轮番出去找了很多年那个人的踪迹，这很艰难，对于只拥有一双腿、一只马驹的人来说，所以到后来，我们甚至疲于仇恨的情绪与奔波的劳苦，我们回到花田度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但复仇故事很难不充满戏剧性，对吧？
——那个人又回到了我们的村庄。哈利开始用苍白的指尖描摹吧台上的纹理，一路滑动，直到触到德拉科的指尖才停下，德拉科突然被手指的凉意惊到，他把眼神从哈利的眼睛上挪开，看着相触的指尖，皱了皱眉。
坏事总发生在夜晚。我也曾无数次祈祷那个地狱一般的夜晚只不过是一场睁眼就能结束的噩梦，但现实往往比噩梦更具有毁灭性。接受这点很难，特别是当赫敏和罗恩死在我眼前时。那个人用寒冷的獠牙插进他们温暖的脖颈时，相信我，你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我一把火烧掉了整个花田，整个村庄，那个人，还有我自己。
但我没有死掉，像掉进比噩梦更令人恐惧的场景里，那个人，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转化了我。我说不准这是否是什么惩罚，还是我的存在本就如此，他想让我活成他的样子，像他一样去制造千万场更多的不幸。——不过我还算人性未泯，我比较乐意这么说，在医院偷血袋总比杀生强，虽然最开始很狼狈，但熟能生巧，什么都是如此，到现在了，我甚至还能享受电影与披头士，这不容易，不是吗？
德拉科看着哈利把手指抽了回去摸了摸鼻尖、然后自顾自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悬在心头，就像刚刚那个冰凉的触感，异样，又独特。他故作嫌恶地摆出一副臭脸，批判了一番哈利的音乐品味。披头士，哈。
哈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你可以拒绝披头士，但你不能拒绝电影。比如，比如雨中曲。——你可以研究莎士比亚，当个上等人，虽然你能迷倒剧评家，但却可能三餐不继，但你因香蕉皮而摔一跤，就能笑倒众生。这难道不有趣吗？
或许吧。德拉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顿了顿说，但如你所说，你确实人性未泯——当然也包括恶习。无论如何，你该感到走运，说实话，你现在给人的感觉也还是像你描述以前的你一样，是个很有生命力的，吸血鬼？哈利看着德拉科一本正经地措着辞，却又不想把安慰的意图表现得过于明显。这样一个人拐弯抹角地安慰别人，哈利觉得，怪矛盾的，是个小奇观，但放在他身上，又不是那么的矛盾，就像这个人有一副刻薄高傲的骨骼，却又有一头柔软顺滑的头发。好吧，没人能定论另一个人，吸血鬼也不例外，他开始觉得德拉科有点可爱。
你知道酒神精神吧，就是神话里边说的什么情绪的发泄，抛弃传统束缚回归原始状态的生存体验，你个神父，肯定比我清楚这些东西。哈利突然站起身来，朝德拉科扬了扬下巴，他有些自得地咧嘴笑了笑，狡黠地看着德拉科。他有了些想法，如果德拉科往那个方向走了，他不介意把想法付诸行动。说起来不怕其他三个季节不高兴，我到现在也觉得夏天是最具有酒神精神的季节。所以，你作为神父，现在第一次喝酒，不是为了什么天大的糟心事，就是为了抛弃束缚。看你安慰我的状态，显然原因是后者了。——那，想不想去我那喝两杯？保准比这地儿的好喝百倍。
德拉科没应声，只是看着哈利拽起自己的手，却也没抗拒，冰凉的骨节与皮肤贴上自己的手掌心，像冰冻的绿河，从动脉开始延伸，到唇齿牙舌，德拉科突然感觉一阵口干舌燥。他说不准到底是为了反叛卢修斯、反叛教会的条框，还是因为羡慕哈利那比起他来说，算真正活过的、燃烧的生命，他想着这双绿眼睛，半晌，德拉科回握住哈利，像火炬的传递那样，德拉科有种说不出的预感，这一刻开始，燃烧哈利的火焰，也将会热切而罕见地，点燃他的生命。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