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rtia破乌图

读我像读一场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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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七夕 22:00】出云

△英国皇家空军AU 对哈利视力及空军方面有部分私设

△9.9k 我当王母不做人系列

△上一棒是@祎浔 ls的香香饭饭


“你非常爱他吗?”

“我不知道。我不能容忍他,我对他恼火,我又一直想念他。”

                                                           ——毛姆《刀锋》



01.下颌


H01。

 

牛皮革落在地面的声音显示出它的主人几分急躁的情绪,五十二秒,哈利坐在落地窗边上默默计数,五十三、五十四,落地窗外的天蓝得浩浩荡荡,吞吐着柔软的云,滑落到反光的地板上,德拉科走到哈利的面前,隔绝掉最后一丝金属挡板一样的光线。

 

H01,哈利·波特。

 

塔台和飞行员之间总会有一些专属于彼此的称呼,不管是为公事上的例行区别、简短精炼的指令要求,还是为了在枯燥与高度紧张的任务里挤进一丝舒缓剂,这种行为在很久之前就成为了这两个职位的人之间不成文的传统,毕竟一些特殊性总是能很好地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让彼此的合作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对于哈利和德拉科来说,执行任务时的他们能被调侃成佳偶天成,但私底下他们俩的关系却比费尔奇的鞋还臭。德拉科在相处这方面甚至吝啬于对哈利挤出哪怕多一个代表友善与亲近的单词音节,基于这样的相处模式,名字开头与编号开头的合称在他们身上仿佛都能说得上是一种难得,而当德拉科喊出哈利的全名时,哈利便清楚接下来一准没好事了。

 

马尔福标志性的蓝眼睛,德拉科的视线死死黏在哈利的身上,无名火好像是这个世界上传染迅速的流行病,只需要一个从他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就可以在他的每一个毛孔爆炸开来、泛滥成灾,德拉科觉得自己的下颌很痛。

 

我想我,你的塔台,你作为我的飞行员,我应该有最基础的知情权。

 

哈利没答话,他把手中这一页的最后一段搜刮完了,才掀起眼皮看向那张不讨喜的嘴巴。湿漉漉的绿眼睛,非常明亮,哈利端详了半晌德拉科僵硬的嘴脸,在心里暗自吁气,他一点都不喜欢猜猜二十问。思考片刻,哈利索性面对着自己的搭档,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相对友善的笑容——他试图让这段关系有一个较为皆大欢喜的结局,但这却让德拉科头一次感到想打寒颤与无从适应。

 

马尔福,这并不重要,你现在知道了。德拉科听到哈利这样开口。

 

非常轻描淡写的语气,把一切问题都不痛不痒地用一句话揭过。德拉科自诩见过不同于外界描述的、恼羞成怒的、狼狈的甚至是懦弱的哈利,并且深知这些私人化的情绪只有他窥视,他以此为一种他人生中不可少的乐趣,这是他深谙对哈利嘲讽的资本,但如今哈利的反应却给了他疼痛的下颌重重一击。

 

他的飞行员提前退役的消息他却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员口中得知,而飞行员本人也觉得这件事无关痛痒。

 

他像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下颌说不出的地方又开始作痛,一种扭曲的、燃烧的痛楚,像轨道上的黑色尘埃一样降落下来,埋在他的牙龈深处,牙与骨连成了一种愤怒。被愤怒嘲弄的情绪把生锈一般的眼睛烧出了滚烫的高温,德拉科想,他必须要。

 

他一把攥紧哈利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他想把这个被无数战友称作“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的男人架在自己愤怒的高温里灼烧,他要看看这颗金子是否货真价实,还是只不过惺惺作态。


德拉科给了哈利一拳。

 

飞机试飞的轰鸣声在停机坪炸开,机身像个庞大的怪物一样掠过明亮的玻璃窗,窗内两个男人扭打在了一起,膨胀的白云在地板上铺出一张看似柔软的擂台,不过一切都是幻觉的影子。德拉科咬紧下颌,想要把齿骨里面的痛楚全部还给面前这个人,他挣扎着直起上半身,却从哈利突起的后领里看见汗水从山丘般的背滚落下去,滴进凹陷的背脊中,背脊的线条同那些扭曲、象征荣誉的疤痕模糊在一起,纵横成河流,流向深谷,拧巴地打湿了他的眼眶。一个人身上的疤痕,却不止意味着一个人。德拉科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一切似乎都沉寂了下去。

 

随后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响起。

 

冠心病,马尔福,我没有办法。

 

又是一句轻描淡写,德拉科发誓他这辈子没有这么痛恨过这样一种语气。哈利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昏的脑袋,不远处走来的麦格和斯内普让沉默的空间开始重新运作,变得嘈杂。哈利看着在原地显得有几分呆愣的德拉科和两个怒气冲冲的上级,又泄气一般地躺回地上,他明白了一件事,追求皆大欢喜的结局并不容易。



02.《love poem》


德拉科被停职了,复职时间未定。


他知道了哈利的冠心病是在那场大战之后被查出来的,也知道皇家空军队内为他举办了一个送别仪式,知道了他在退役前被升成了特级飞行员,知道了鲜花、赞颂、钦佩、荣誉,那些漂亮的诗词,都是簇拥着英雄死后尸身的泣涕与纱花,随着转身,将英雄的面容遗忘在转瞬即逝的时间里。


十四号,星期四,晚上九点一刻。


德拉科立在阳台的栅栏边上抽烟,旁边的阳台传出一阵声响,暖黄的灯光透了出来。他的邻居哈利·波特回家了。体能锻炼,洗澡,不会多于一个小时的阅读,不用费劲去思考就已经烂熟于心一些东西,哈利的日常作息,德拉科思忖着转了个身,抬头,却发现哈利正站在阳台边上看着自己。


他们很少在公寓这样一个场景里碰面,因为在前面的八年人生里,他们的所有时间都基本属于军队。德拉科掸了掸烟灰,面无表情地看向哈利。


阳台与阳台之间的距离说不上远,两个成年男子的手臂可以很容易相握。这是普通的一晚,一个有月亮的夜晚,落满树叶声音的夜晚。


德拉科和哈利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晚上。


在浓郁的绿与灰里穿梭的军用车,后排两个人的沉默,树影像繁冗的诗词韵脚一样压印在两人身上,八年前的月亮染着淡红色的湿晕,像后排金发青年手中星星点点的烟头,余烟从金发青年的指尖朝半空中扩散,另一个青年摇下了车窗,喧嚣的风便吹鼓起青年的额发,黑色的海浪,同着磕托的风一起浮动,金发青年转头,有了看向月亮与绿眼睛的一眼。


记忆里的月亮比眼前的更迷糊,也更老旧,但青年依旧是绿眼睛,剪着更利落的黑色短发,姿态依旧挺拔。两个人的气氛和八年前一样沉甸甸的,但没有那么疏离,烟灰烫了手,德拉科恍然间松了指间的劲头,烟头掉落到地上。


借个火。这时他听到哈利这么说。


两只手臂在空中相会,点燃火焰,像一场神秘且重大的炬火仪式。这是德拉科第一次见到哈利抽烟。虽然在军队里为了缓解压力,抽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哈利却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做过。骁勇善战的、正直的、乐于助人的,一个温暖而富有同情心的朋友,一个忠诚可靠的战友,一个值得被赞颂的飞行员,天花乱坠的标签在哈利身上被贴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那个词,救世主。救世主也抽尼古丁?德拉科不知道其他人看到了作何感想,如果让他现在给哈利贴个标签,他觉得哈利像头领地尽失的金狮子。


说是抽烟,但哈利也没怎么碰滤嘴,德拉科怀疑烟全去喂了哈利的手指。两个人在阳台吹了十多分钟的风,德拉科的耐心渐渐有些被消磨完了,他开始用指尖敲击栏杆。试着去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试着和往常一样冷嘲热讽。试着再递他一根烟。


德拉科这么想着,但当哈利问出那句你想看电影吗时,好像前面的试想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起来。



昏暗的封闭空间,一般暗示着一些惊悚片段或者一些罗曼蒂克前奏,德拉科认为在他和哈利之间只会发生前者。哈利大喇喇地坐在了地板上,德拉科没有苟同,他选择了哈利身后的沙发。浅暖色调的家具风格,很符合哈利给众人的观感,墙壁上甚至有一副《阿尔勒的太阳》,当然,不会是真作。德拉科想起梵高信里的那段话,没有一丝为微风的炎夏,对我来说这样的天气再好不过。除了黄色,再找不到其他言语描述太阳和阳光。苍白的硫磺色,温暖耀眼的金黄色。德拉科想,太阳总像一头燃烧的狮子。


德拉科从未想过哈利家里还会有一个投影仪。他看着哈利熟练地摆弄着手里的遥控板,好像在军营多年的封闭时间并没有削弱他与时俱进的能力,投屏、选片、开始播放,完全没有询问过作为客人的德拉科一句意见。


《帕特森》,一部美国的独立电影,不是德拉科的口味。


电影主角是个公交车司机,故事线就是这个司机帕特森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重复八天。不同的睡姿与相同的早餐,不同的乘客与固定的路线,德拉科摸不准哈利为什么会对这种电影感兴趣。电影里唯一稍微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在帕特森生活中无孔不入的诗歌,可那诗歌也称不得一个好字。


德拉科坐在沙发上,却不能集中于电影。他看着坐在地板上如同雕塑一般的哈利,德拉科感到有些后悔。坐在沙发上他只能瞧到哈利的一个后脑勺,难不成他看睡着了?德拉科这样怀疑着,探出一点身子想要一探究竟,电影里帕特森又开始写诗,写一盒火柴以及他的爱人,这时哈利转过身。


我们家里有很多火柴

时常我们会在手边备一盒

目前我们最喜欢的品牌是俄亥俄蓝顶


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像滑手的鱼身乱窜在德拉科与哈利之间。想点什么,德拉科想,壁橱里两只不配套的玻璃杯,刚刚在阳台下看到的一只流浪狗,绿藤,空调滴下来的水,火柴,一盒火柴,阳台上的火。


不过以前我们更喜欢钻石牌

那是在发现俄亥俄蓝顶火柴之前

它们包装精美 结实的

小盒子标志是深蓝 浅蓝和白色

字排列得像个大喇叭

仿佛在更大声地告诉全世界

这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火柴


大喇叭,他觉得自己的胸腔里也搁置了一个喇叭,在汗淋淋的空气里,德拉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被放大了无数倍。他为什么不转回去?疑问在德拉科心里叫嚣,可在任何情况下,尤其是在哈利·波特面前,他不想成为先败下阵的那一个。


它一寸半长的松木杆上

顶着深紫色的火柴头 多么素净 激烈

固执地 随时准备喷出火焰

点燃的或许是你爱的人 嘴里的烟

在这第一次以后 一切再也不同于过去

这些 我们都会给你


哈利仿佛又凑近了一些,洗衣液的味道和烟味矛盾地穿插在一起,像细软的线,一针又一针埋进德拉科的气管里。德拉科觉得阳台上的那束火延迟地点燃了他的咽喉,火舌跳动着,卷席了他。


这就是你给我的 我成为那支烟 你成为火柴

或者我是火柴 你是香烟 燃烧着 亲吻着 盘旋着 飞上天堂


德拉科狼狈地避开哈利的目光。



哈利转过身,没说什么,两个人的视线都回归到了电影上,可到底看进去了多少,只有他们俩自己知道。帕特森依旧写诗,直到本子被狗咬碎,但最后他得到了一个新的空白本子,他又重新开始写诗,“一些写在水上的句子”,依然蹩脚。


电影结束了,德拉科想起身往外走,他一句话也不想和哈利多说,可这时哈利却问德拉科,当个普通人也不错吧?


会有陪伴自己很久的父母,一份称不上坏的成绩,偶尔的小意外,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一个不太擅长却依旧喜欢的爱好,在匆忙时垫肚的赛百味,星期五晚上固定的聚会时间,一个和自己互补的恋人。有一个好心态很重要,别担心,房租会有的。别担心,好电影也会有的。不会被太多人知道,也不会有太多戏剧性的日子,平淡,但也好在平淡。


你说呢?当一个普通人的话。


德拉科看着哈利平静的面容,突然想起了格兰杰说的哈利拒绝治疗的事情。


不过我不太想当个司机,不等德拉科有任何回应,哈利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知道的,每天驶过相同的街景,上上下下的乘客,同样的站台,五分硬币、一角硬币,保不住某一天我就不想干了,保不准某一天我就想着改变一下,不像往常一样右转,而是左转。说不准,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情,首先我得成为一个普通人。


哈利从地板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肌,他把德拉科送到门口,在关上门之前德拉科对哈利说,其他的事情说不准,但你一定会是一个比帕特森还蹩脚的诗人。


普通的一晚,一个有月亮的夜晚,落满树叶声音的夜晚。


晚安,德拉科。哈利笑着这么说到。



03.十九英镑


狭小的壁橱,织网的蜘蛛,一些微弱、频率错乱的呼吸声,撒了白银一样、被延长到无期限的白天,亮得有一些窒息。红色的仪表盘,近在咫尺的轰鸣声,锲进天空的火焰,像绞肉机空腔里潮湿、散发着臭味与血腥味的边界,一次、两次、又一次坠毁的机体,黄金的血,狭小的机舱,狭小的壁橱。


十五号,星期五,凌晨六点三十三。


哈利从床上坐起身来,下了床,换下沾上了冷汗的T恤,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好受了几分,他走到厨房喝了一杯水。


依旧灰蒙蒙的天已经显露出一条白色的弧线,哈利去冲了个澡,在沙发上又躺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换上了衣服和运动鞋,哈利想着今天还是照旧,却又记起来自己心脏现在多出来的这么个毛病随时可能抹了自己的脖子,但散散步也不错,哈利这样想着,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抬头却见到靠在门槛边上守株待兔的德拉科。睡眠不足的塔台脸色明显有些阴郁和暴躁,德拉科不说话,这回轮到哈利摸不准德拉科想干什么了。


双双无言,沉默了两秒,德拉科才用称不上友好的语气开口,今天还是听我指令,H01。话语刚落,德拉科就转身往电梯口走去,哈利试图叫住德拉科,但德拉科一概视若未闻。在电梯间里哈利站在德拉科身侧,看着德拉科在手机上捣鼓着什么,哈利在内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暗暗探头去看了手机屏,哈,搜索距离公寓最近的赛百味。


哈利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但他觉得他的塔台还挺可爱的,虽然他确实不想这么形容,好吧,一种不太讨喜的可爱。有一些像挂钟晃动弧度很小的傲慢,以及一些令他有感到很困惑的拉扯感,但确实是一个说不上坏的人。


哈利想起最初在训练营,因为优渥的家境与出众的成绩而显得有些自负的德拉科,那个时候的德拉科更锋利与不受控,不知道是好胜心或是什么,和他能力旗鼓相当的哈利在认识德拉科后的很多年也没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但这么久的相处哈利知道德拉科对他的挖苦其实只是很表层的情绪,他从来没有对自己抱有多深的恶意,一个喜欢找自己麻烦的家伙,却又非常特别,不同于其他同僚全心的盲目支持与信任,德拉科对抗但却又能理解自己的态度让他的存在成为了一个非常特殊的休憩空间,唯独老是和他作对这点让两个人日常的和平相处变得有些困难。


两个人在街道上并排走着,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有一种不太流畅的触感,德拉科查到的最近的赛百味就在这个街区,走不了几分钟。黄绿相间的背景与招牌,潜艇三明治快餐店,以及不太自在的神情,哈利怎么看怎么觉得此刻拿着两份百味俱乐部的德拉科很有喜剧效果。虽然对于哈利来说拿赛百味当早餐实在是有点过头,但毕竟这是德拉科第一次对他请客,哈利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挺愉悦。


德拉科对哈利说,两个普通人一天的娱乐活动一定有一个经费上限,这一点哈利深以为然,随后德拉科便告诉哈利,他找遍了钱夹、床头抽屉、茶几下所有的零钱,最后他们今日出游的所有费用将由他手中的19英镑承担。


19英镑,哈利想过会比德拉科的日常开销少得多,但没想到这次德拉科做得这么彻底。哈利想不出德拉科能有什么娱乐计划了,但如果按着昨晚上的话来说,他隐隐约约有了一些预感。


当哈利看到通体刷着红漆的14路时,他的心境开始复杂起来。德拉科上了二层,让哈利坐靠窗的位置。双层巴士开得不太快,中途有一对青年坐在他们前面,用轻巧地语气描述了一晚艳遇,巴士一路从南肯辛顿驶过自然历史博物馆和V&A博物馆,他们在哈罗德百货下了车,吃了一顿KEBAB当午饭,在军营的日子已经锻炼了他们俩的胃,只是哈利觉得德拉科研究菜单价格和纠结小费的样子确实好笑得过分,德拉科就显然显得有些恼怒了。


饭后他们散步去了海德公园,绕着九曲湖走了一刻钟,在这片奢侈的绿地上修建着喷泉和雕塑,用以纪念战争中牺牲的无名英雄,哈利和德拉科看到一个老人站在其中一个雕塑面前很久,他们驻足,看到老人放下了一束玫瑰。


玫瑰,为斩首而生长的头颅,阿多尼斯,《在意义丛林旅行的向导》,德拉科转身重新漫步着开口,“一个不太擅长却依旧喜欢的爱好”,如果你写诗,你要怎么讲述这个画面?


无名英雄,厚重的石膏像上布满荣誉的线条,衰老的特征在老人僵硬的脸庞里、像昆虫细细的足一样脆弱地存在着,被黄昏铺盖的玫瑰叶脉变得清晰可见起来,深邃的玫红色,因为美丽,所以看起来比老人还要脆弱些许。


一些死亡壮烈,一些死亡感伤,一些死亡漂亮。这是哈利的回答,落日在地平线染成一条橘色的曲线,在哈利周围绕成一个奇妙的圈,哈利越过德拉科,向前走去。


还差一项星期五晚上固定的聚会时间没有完成,但德拉科的零钱已经花了个精光,德拉科把这件事归为了“偶尔的小意外”,作为解决办法,哈利拿自己的手表去公园里的流浪汉手里换了三瓶啤酒,而这三瓶啤酒则被哈利解释为“聚会内容”。


德拉科并不赞成哈利喝酒的行为,但想到哈利刚刚的回答,他最后没有开口反对。麦芽啤对于德拉科来说口感并不好,有些胀气感,他喝不太来这种东西,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一时有些沉默。


我想去看看那家伙。这时哈利开口,那条逆戟鲸,就是那条背着宝宝的逆戟鲸。最近的新闻,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留意。一只编号J35的母鲸,在自己的幼鲸宝宝出生夭折后,背着它的尸体在广漠的北太平洋中同游了整整十七日,是这样一个新闻,德拉科,长达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


接受治疗的话我还有十年可以活,但我思考了一下,我觉得我并不想这么做。——住院治疗会让我失去看到那条虎鲸的机会。


哈利的声音总是比较明亮的,但此刻却显得像一团棉花,比往常要更低一些、也要更加模糊,德拉科感觉,像是在说给他听,又仿佛是在对着酒瓶讲话。张合不断的那张嘴,柔软的,酒瓶,坚硬的,刺激着掌心的水珠,冰凉的。


德拉科活到今天,有大半辈子都在和哈利·波特较劲。他讨厌哈利对每个人的友善、出色的能力与看起来永远坚韧的性格,这种讨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深刻着,在雷古勒斯·布莱克殉职后、在弗雷德·韦斯莱战死后...在每一次在这些时刻后哈利依旧像个圣人一样可靠、出色、无畏的时候,这种讨厌的情绪都在不断加深。他知道哈利一个人在机舱内彻夜未眠的样子,看到过哈利握上方盘时颤抖过的双手,知道这个人的脆弱和不堪,他从来不是什么大难不死的启明星,假惺惺,哈利·波特,假惺惺。


德拉科不能容忍哈利,他对他恼火着,但他知道哈利也了解他,就像他对哈利一样。他们处在一个异常矛盾的节点上,非常特殊的关系,带有荒唐的宿命感,让德拉科觉得他们会这样一辈子纠缠下去,但哈利的这番话却让德拉科有了一些类似读到了小说终章的预感,他问了哈利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去找那条虎鲸?


哈利笑了,他知道德拉科永远能读懂一些东西,他一直是很好的破译家。酒瓶里的酒盛出了一勺光晕,恍惚着,哈利把这一天记在脑子里,他想,就到这吧,当喝醉了,醉一场,就该结束了。


——我要去偷一架飞机。


德拉科听到了这样一个回答。



04.偷飞机的人


:继《每日电讯报》对外报道出英国皇家空军特级飞行员哈利·波特于18日下午17时54分,于伦敦盖特威克机场劫持了一架76座双引擎庞巴迪Q400客机,并驾驶这座飞机自毁于大不列颠岛东侧北海这一事件后,引起了公众以及多方媒体的密切关注。在此事件发生的两日后,空军委员会组织了紧急的商讨,并向群众给出取消授予哈利·波特特级飞行员荣誉的处理结果,但在结果的一日后,伦敦盖特威克机场向媒体公布出一段黑匣子内的对话,这让英国成千上万的人民对哈利·波特表示了出人意料的宽容与理解,哈利·波特的同僚德拉科·马尔福辞去了塔台一职,伦敦盖特威克机场也拒绝起诉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并且拒绝向皇家空军索要赔偿,委员会中的空军参谋长阿不思·邓布利多出席了哈利·波特的葬礼,并致以悼词,哈利·波特的特级飞行员荣誉将再次复授。



现在,被葬入坟墓的人,哈利·波特,一位英雄,一位飞行员,也是一位最无私、慷慨的朋友,他的死亡值得被惋惜、感伤,以及被深刻地、千万分地理解,他将全身心奉献给了和平的奠基,这让他的生命值得永久闪烁着深邃且明亮的光芒,他为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奉献出过比时间的光阴更加宝贵的许多东西,这些付出,使得他的身影显得崇高而又扎实;同时,作为朋友的他总是体现着他善良且热情的本性,这让我们必须要去相信他对生命的存在心怀激情与敬畏;但当一个生命过载于不幸的分别与悲苦,或更多沉重的负荷时,我们应该理解这个生命的内心对于自我的选择。对于波特先生,我想,死亡是是一条善良的、可折返的路,在那个下午,重返地球,沿着回来的路找到海,弯下身子,呼吸着同样的红花草,低浅的、白色的。在那个夜晚,伴随着雷鸣,重新回到海边,在无边的星空下,每一个小时,无比欢畅。因为,死亡是自由的。向波特先生致以遗憾与祝愿,“逆境中的明星”。


.....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看着邓布利多站在哈利的棺木中央致词,德拉科站得离人群很远,只能隐隐约约听清楚一些内容。哈利的葬礼举行的非常低调,等人群散去后,德拉科才走近,在哈利的墓碑前放下了一支玫瑰。


哈利偷飞机的那天,德拉科也去到了那个机场的塔台,是哈利在拉起那架飞机引擎后发送消息告诉德拉科的。德拉科记得那天哈利向他描述的海风猎猎,大片的像雪绒花一样的潮浪与嶙峋怪石折射出来的奇异光线,他作为哈利的塔台最后一次同他通话,而哈利则逮住了这个充斥着油柏路烧焦气味与海风潮湿感觉的夏日尾巴,飞上了天,最后下落炸成了一朵地面上不太美味的火烧云。


德拉科知道现在无数媒体依旧乐此不疲地报道着关于哈利死亡的报道,可这些话都没什么屁用,德拉科想,这一切早与哈利无关,他已经凭着生前的丰功伟绩一脚踏翻了天堂的门槛。而自己,德拉科早在哈利去世那天就辞去了塔台的职位,他知道卢修斯不会让他饿死在街边。说实话,他不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但他肯定这会是唯一一次,自己不想去、也没有资格去讨厌或嫉妒哈利的一次,因为德拉科深知,这是哈利仅此一次的自私。


一切都会淡去的,德拉科知道,英雄棺木周围满簇满簇的纱花与人群,他们都会离去,在或长或短的惋惜与不舍后,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一位英国皇家空军的兰斯洛特不会被人们永远记住,但哈利·波特会永远被德拉科·马尔福记住,用往后长达几十、百年的光阴去完成那个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


一些死亡壮烈,一些死亡感伤,一些死亡漂亮。德拉科记得那天的景象,一团炸开的火焰就那样扩散在白得蜕皮的天里,在云层里那样急促地下坠着,落到乱石堆与残骸灰烟的光亮之中,熊熊燃烧的、热切的,比黄金铸的冠冕还灼眼,哈利·波特蓝金色的生命火光。


....


塔台:H01,这里是塔台。...我是马尔福。


H01:嗨,塔台,这里是H01。今天天气不错,我计划着去看看那条新闻里的母鲸,如果运气好的话,我还能看看夕阳。好吧,我知道这是无准许驾驶,这一点可不用你提醒我。我打算开远些,找个小岛什么的地方降落,我不想把这弄得一团糟,我可不想那样。


塔台:我想你尽快降落才是不把这弄得一团糟的最好方法。


H01:不带这样的,塔台。这才刚刚起飞不久,我还没准备好降落,这可是我最后一次驾驶飞机了,不过客机我真有些开不太习惯,但我想我在努力适应。不过有个不太好的消息,我想这架飞机的油用得有些快得离谱...好吧,我只是想和你多讲几句没什么内容的废话。你吃晚饭了吗,德拉科?如果没有,我想晚些时候我们可以再去一次KEBAB。


塔台:我不想再去那了,换个地方,这次的酒我来请。好了,H01,请你向左转,我会指引你往东南方向飞,你得找个地方安全降落。


H01:这并不重要,嘿,塔台,说真的,我无意搞什么破坏,或者伤害谁,你知道。我只是做了太久噩梦,需要出去散散心。这个噩梦实在是太不友好,它把我折腾的够呛,不过我想今天过后它就不会再出现了。...我下去之后会被判十年有期吧,我猜,对于我来说,这样也好,我有些太累了,我不想思考太多东西。...我知道有很多人关心我——替我向赫敏和罗恩还有其他人问好,虽然显而易见你不会想见到他们。你说他们会因为这件事对我失望吗?我想向他们每一个人道歉。


塔台:如果你乐意,今晚的聚餐可以带上红头发他们,你自己向他们道歉。现在你应该尽量贴近水面,有任何异常及时转达。


H01:没有任何异常,别瞎操心。又或是你不愿承认凌驾于你之上的操控技术。我刚刚绕着在不知道哪个岛屿上空飞了一小圈,很美,有很漂亮的浪花和石头,我想剩下来的时程还够让我飞回霍格沃兹去看看。你肯定很羡慕我——你已经四五年没回去了不是吗?...好吧,几分钟,就几分钟,耐心没什么坏处。我会先做几个翻滚,然后就降落。


H01:噢,这转得我有点不太舒服,但我想我还是要好好看着这些风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一切都很美,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们就更美了。...德拉科,其实弗雷德他们的牺牲都让我觉得,我应该死在机舱里,但冠心病让我没有了机会。不过,我弄清楚了一件事,我发现我已经是一个坏掉的人,我猜是不知道哪里有几颗螺丝松了吧,以前我没意识到,刚刚才弄明白。所以不用劝阻我,德拉科,你也应该明白的,你总是明白我,你知道我从来不惧怕死亡,我本来就没打算降落。


H01:好了,这一次就不找你借火了。


H01:别担心,德拉科,我看了看天,明天会是好天气。




*出自「 If Dead is Kind 」by:Albert Pinkham Ryder

*英国皇家空军的箴言是拉丁语“Per Ardua ad Astra”,被译为“逆境中的明星”(Through Adversity to the Stars)。

*灵感来源于西雅图偷飞机的人新闻,最后对话有参照新闻内容


Fin


好久没有在文章结尾讲话了就是说,《出云》是我很喜欢的一篇,虽然它在人物塑造方面和剧情构造方面依旧不完美,但我想人总是容易喜欢一些不太完美的东西。文中德拉科是哈利一个良好尺度的休憩状态这一点是和小百老师聊德哈的时候小百老师提到的,我觉得解释的真的一绝,所以和小百老师沟通之后加了进去,以及感谢小百老师对《出云》的喜爱,也很开心能和小百老师联动,真的非常荣幸。

关于主题「纹饰」,这一篇里面我没有特别点出来,但其实我觉得它可以有很多解释,作者中心会有一种解释,你们读者也会有许多不同的解释,这是很有意思的一点,所以我觉得我不必多做解读,爱情属于男孩们,但文章的自我理解属于每一个人。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谢谢每位老师们的香香饭饭,我是王母,祝两个小男孩和大家七夕快乐,keep going&drarry on。


下一棒交给我亲爱滴小百@·Mill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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